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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強制隔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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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曉妃可能做夢也沒有料到她此次杭州之行竟是同柳青巖分道揚鑣。

她們吵架的第二天,柳青巖仍舊準時出現在大廳,只是她的臉色不大好看。陳曉妃從樓上下來,站在一旁觀看著柳青巖的培訓。至始至終柳青巖都沒有同她說一句話,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。

中午柳青巖沒有去餐廳,她讓我把飯送到房間裏,她要出去一趟。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,正躺在床上午休,我聽到隔壁又傳來了爭吵聲。

“昨天我該說的都跟你講清楚了,你能不能讓我清靜會兒啊。”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柳青巖突然大聲喊道,“你別纏著我,我對你已經死心了。”

“原來你是個這麽絕情的人。”陳曉妃也不甘示弱,憤恨的聲調不亞於對方,“你追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,現在你翻臉就不認人。你真讓我寒心。”

“既然你寒心了就走啊,還纏著我幹嘛!”柳青巖回擊道。

聽著這兩人的爭吵,我真替她們傷心,早知如此何必當初。可是就像我同夏靜怡一樣,開始的美好已經迷惑住了雙眼,誰也不可能會料到最後是一個如此的痛苦結局。

兩個人的爭吵聲時斷時續的飄過來,不一會兒就聽到隔壁的門咣當一聲,不知道是誰出去了。

下午的培訓一結束,柳青巖獨自離開了酒店,估計是想躲著陳曉妃吧。那天整晚柳青巖都沒有回酒店。深夜我聽到了隔壁房間嚶嚶的哭聲。

第二天早上,陳曉妃一個人拉著行李去了機場。我總覺得柳青巖處理這件事時真的有些絕情。畢竟是朋友一場,為什麽不能好合好散?

我又一次想到自己。我同夏靜怡雖然沒有發生爭吵,當初從她家裏出來時的那份痛楚讓我至今忘不了。

當然在我後來了解了柳青巖與陳曉妃那晚吵架的原因後,我真不知該同情誰。

當初陳曉妃的丈夫在美國,她一個人帶著兩歲的兒子辛苦也寂寞。這個時候新來的柳主任經常對她噓寒問暖,邀請她逛街吃飯,還會陪她一起去接孩子。

一天晚上,柳青巖留宿在陳曉妃家。因為喝了不少紅酒,兩個寂寞的女人以酒遮臉滾了床單。

此後兩人便如戀人一樣成雙入對。情濃意蜜時陳曉妃說她肯定會離婚,和柳青巖相守一輩子。這個春節陳曉妃的丈夫回國,陳曉妃不僅沒有提離婚的事情,甚至想瞞著柳青巖。打算過幾天丈夫回了美國,她仍舊與柳青巖保持這種地下情人的關系。

沒想到柳青巖卻知道了這事。當然很明白陳曉妃瞞著她的用意,她告訴陳曉妃,如果她不離婚她們就分手。她已經等了兩年,再等不起了。

陳曉妃追到杭州,原本生氣中的柳青巖以為陳曉妃能丟下自己的老公,跑來找她一定是做出了決定。而陳曉妃只是說因為有孩子她需要時間。

兩人從春節前分開再沒有機會在一起親熱,晚上洗漱後早早上了床。沒想到兩人正在膩歪,陳曉妃的手機就響了,是她丈夫的電話。陳曉妃並沒有回避柳青巖,連床都沒有下,一邊同自己的丈夫聊著天,一邊與柳青巖溫存。

好再這對夫妻只說了幾句話,還沒等柳青巖發作,陳曉妃已經結束了通話。兩人繼續她們的好事。

可是那天事情也很湊巧,當進入最關鍵的時候,陳曉妃的丈夫又打來了電話。陳曉妃非但沒有不去理會她丈夫,反倒在接電話的同時,還要抱住柳青巖不讓她放手。

柳青巖忍無可忍,陳曉妃的電話剛一掛斷,她就抓起陳曉妃的手機摔到了墻上。由此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。

陳曉妃對柳青巖解釋說,她怕被老公發現,只能是先穩住他,等他回了美國之後,不就又是她與柳青巖的二人世界嘛。

柳青巖很清楚陳曉妃壓根就沒打算離婚,傷心中的她斷然決定與陳曉妃分手。那天中午她出去給陳曉妃買了新手機。晚上,為了擺脫陳曉妃的糾纏,柳青巖住在別的酒店。

陳曉妃離開杭州的第三天,我與柳青巖也回到了北京。柳青巖再也不去我們辦公室,工作上的事情她就打電話或者在qq上交代。與陳曉妃在走廊裏遇見,柳青巖只是像對待任何一位同事一樣,客氣地笑下沒有一言半語。

看著這兩人的冷戰,我也在想,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,總是這樣冷著臉何時是個頭。也許等過些時候柳青巖心裏的氣消了,陳曉妃再說些軟話哄哄,說不定也就慢慢合好了。內心就是再剛強的女人有時經不起幾句溫柔軟語的哄勸。

陳曉妃也試著在改善兩個人的關系,有幾次中午她主動走到柳青巖的辦公室門前約她一起去吃飯,“青巖一起去吃飯吧。”她的口氣很自然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。

“我有飯局。”柳青巖則回答得很幹脆,沒給陳曉妃一絲的機會。有一次陳曉妃從餐廳把飯端上來,送到柳青巖辦公室。一分鐘後柳青巖居然把飯盒扔進走廊上的垃圾桶裏。當時陳曉妃臉漲得通紅,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
也是合著兩人的緣分盡了,我們剛從杭州回去不久,北京就接二連三地發現了sars病情,一個多月後,柳青巖被采取了強制居家隔離。她與陳曉妃徹底沒了聯系。

2003年的三月中旬,有關**的謠言開始滿天飛,網上時不時地就爆出帖子,哪兒哪兒又發現了感染者。人們開始搶購綠豆板藍根和消毒液。

我們當時也沒覺得事態嚴重,只是每天在辦公室噴灑84消毒液,上下班戴著厚厚的口罩。當然同事中如果有誰咳嗽一聲,那就像是一聲驚雷,四周的人驚慌躲避。

等過了一個月後,疫情越來越嚴重,學校放假,很多公共場所關閉,像飯店酒店這類的服務業受到了嚴重沖擊。特別是北京市長和衛生部部長相繼被撤職,人們開始變得談“非”色變,如臨大敵。

也就是在這個期間,柳青巖與一位從廣東來的客戶有過接觸。這個客戶在來北京不久後就開始出現發熱癥狀,他去醫院後被診斷為疑似患者,而與他曾經密切接觸者都被送往醫院進行醫學隔離,柳青巖屬於一般的接觸者,被強制關在自己家裏不能外出,觀察兩周。

我以為這正是給了陳曉妃一個在柳青巖面前表現的絕好機會,她完全借此時機好好照顧柳青巖,挽回她的心。

可我想錯了,她得知柳青巖被隔離的消息後驚慌失措,“怎麽辦啊?前天還有大前天我都同她說過話的,當時她為什麽非要同我說什麽工作啊!哎呀,如果……我兒子可怎麽辦呢?”

陳曉妃的緊張連帶著剛回來上班的小張也慌亂不堪,“就是啊,前天我還去了柳主任的辦公室。你說我會不會被傳染?我還要給孩子餵奶啊。”

“你說這個人也真是的,不好好在辦公室呆著,去見什麽客戶啊?她不知道那個人是從廣東來的嗎?”陳曉妃一邊把84消毒液倒進噴壺裏,一邊埋怨著。

“莫凡去把辦公室走廊徹底噴灑一遍,尤其是柳主任辦公室門口多噴點,你說咱們是不是該用消毒液把辦公桌門把手都擦一遍呢?”陳曉妃吩咐完又疑惑地問道。

我什麽話都沒說,照著陳主任的話把各處都噴灑了一遍消毒液,心裏卻替柳青巖難過,約見客戶是工作需要,如果她真的是被感染上了sars,將是一件多麽可悲可怕的事情。作為曾經的情人陳曉妃非但不關心被隔離的柳青巖,反倒抱怨不停。

據我了解柳青巖在北京沒有親人,她一個人租房子住。她一個年輕女子剛遇到感情的挫折,現在sras疫情又有可能要降臨到她頭上,這個時候她該多麽恐慌孤單。我想是不是該去看看她。

第二天下午,我借口說不舒服先回家了——這個時候只要一說不舒服,不管是頭疼腳疼陳主任恨不能讓我徹底消失。

我買了一些水果和牛奶,然後給柳青巖打了電話,問清楚她的住址,乘地鐵去看她。在電話裏柳青巖還一個勁兒的說,不用來了,她一個人挺好的。

我在小區門口就被攔住,當手臂上戴著紅袖章的門衛得知我是去看望隔離對象後,他們奇怪地看著我,“你是她什麽人?”

我謊稱是柳青巖的表妹,給她送些東西。門衛盤問了半天還是不放行,只讓我把東西放下,他們會通知柳青巖。

“這樣吧,我就到她家樓下,把東西放到單元門口我就走。我就想遠遠地看看我姐一眼,我想知道她怎麽樣了?會不會真的有事啊。我就這一個表姐啊。”我故意說得很可憐。

門衛猶豫了半天,讓我進去了,叮囑我十分鐘後必須出來,“姑娘我這也是為你好啊。”

我還沒有走到柳青巖住的那棟樓,就看見她戴著口罩站在樓門口。我離她有十幾米遠,她就沖我喊道,“你別過來了,擔心被感染了。”

當時大家對sara並不很了解,我也有些顧慮,聽了她的話就站住了。我倆相隔著十幾米站在那裏大聲喊著說話,“你怎麽樣啊?沒什麽事吧?”

“挺好的,沒有發現任何癥狀。你快回去吧,別來了。”因為戴著口罩,她的聲音聽上去悶聲悶氣的。

我們就這樣扯著脖子喊了幾句,我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,然後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,“那我走了,有事聯系啊。”

她沖我揮揮手,“等沒事了我請你吃飯。”

第二天,柳青巖就在qq上說,她望著我離開時的背影好感動。因為我是唯一去看望她的人。

我沒有告訴陳曉妃我去看過柳青巖,並不是擔心她吃醋,懷疑我。如果她知道我去看望柳青巖,她一定不會同意我進辦公室。

我與柳青巖更多是網聊,偶然也會打個電話。每次我問她這麽樣,柳青巖都說,她被關在家裏不用工作真好,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清閑。我知道她這是假裝堅強。

過了沒有一周,柳青巖就在電話嚷嚷,每天一個人她都要瘋了。她想吃各種好吃的。

那天中午,我去飯店買了一份糖醋魚、一份藕合和一些水果,送到她樓下。

事先我沒有打電話。她家小區門衛看著我兩手拎著東西,沒再過多盤問,只是說不許我進她家見她本人。

到了她家樓下,我才撥通她的手機。“你往樓下看,我給你帶來了你喜歡吃的菜。”

手機還也沒來得及掛,就見五樓的一扇窗戶開了,她握著手機探出頭望著我,半天沒有說話。

她沒有戴口罩人看上去好像瘦了。不一會兒她就跑下樓,還是與我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,“你……嗨不說什麽了,”她的聲音有些傷感,低下了頭故意不看我。

我也受她的感染望著她一時語塞。不過很快她就擡起了頭笑著說,她身體沒什麽問題,就是在家閑得難受。

反正最近工作不忙,她想吃什麽在qq上告訴我,我給她送來。

她沒有再客套只是點了點頭。我心裏有種東西在湧動,好想跑過去抱抱她。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,大聲說道,“快回去吃飯吧,當心飯菜涼了,我走了,明天再來。”

我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,她還站在原地,陽光下她顯得那麽孤單弱小,我的眼睛突然變得模糊了。我心裏祈求著上帝,保佑她平安無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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